烛光下,戚炳靖的手指向其中的一个姓名,问说:“郑公,识得此人么?”单姓单名。两个字映着烛光,在郑平诰眼中变得清晰,又变得模糊。郑平诰胸口起伏着,他抬头看向戚炳靖,眼中震荡——这个少年,容貌如朗朗清月,身形如劲拔青松,竟肖故人。“你……”郑平诰怔怔开口,连失了敬谓都未察。戚炳靖道:“此人,便是我的生父。”郑平诰不敢信,更不愿信,然却不得不信——二十年前高凉郡一役,谢淳战死,未婚妻纪氏随后被纳入裕王府中,此事在当年并非秘闻;而后皇四子早产,宗牒有载,更非作假。这些事,从前未有人敢细究细想,而今被堂皇捅破,竟亦找不出差缪。郑平诰定定地看着故人之子:“殿下所奉监国之诏,是陛下……还是……”戚炳靖不语。可有千言万语,都被放在了这不语当中。郑平诰移开了目光,似在沉思。少顷,他又重将目光移回来:“殿下今欲何所图?”“欲取晋室。”“所为何故?”“生父遗志。”“这晋室江山……殿下欲如何取之?”戚炳靖注视着郑平诰消瘦的病容:“我今询过为郑公诊疾的太医,太医说,郑公的病,恐难熬过此冬。”郑平诰点头,脸色释然而平和。戚炳靖问:“郑公可愿助我?”郑平诰的眼底泛起水光:“二十年了……”低声喟息后,他说:“殿下欲成此事,当念大仁与大德,勿计浅恩与浅义。”“郑公知我。”“殿下需臣如何相助?”戚炳靖再度看了一眼军报上的那个姓名,而后抬眼,重重道:“毁了我。”小戚往事收个尾~捌拾玖秋九月,谢淖即皇帝位于崇德殿;改国号曰穆,改元正安,大赦。新帝践位,先晋遗臣惶惶不自安,深恐获罪。大礼既毕,帝召左右廷议先朝故事。谭君上言称:“陛下始践天位,宜修正德。先晋典治故鄂怀妄王事,系者千二百六十一人,大狱一起,冤者十有之九,臣恐其不能尽当罪。”帝纳其言,诏释众罪,蠲除禁锢,还诸徙家;先晋名臣如莫士培、詹丹者,咸复其尚书之职,治事户、刑二部;又以陈无宇得军中人望,拜为兵部尚书。先晋诸遗臣悉闻此诏,人心始定。帝又以先晋百年战火不休、将卒伤亡酷烈、百姓连年服役、朝廷转输烦费,乃命兵部下章罢征伐武事、革兵制旧弊。……彩霞烧透了半边天幕。谭君站在宝文阁前,看着宮吏将门落了重锁。小吏慎重地将沉沉的一串铁钥奉上,谭君接过,向前走了数十步,然后扬手一扔,那串铁钥便落进了宝文阁四周积蓄的湖水中。湖面被霞光映得五彩斑斓,如同着了火一般。钥匙在火中融化,又缓缓沉落水底,再也难见天日。就如同那一切被锁入宝文阁中的先晋戚氏往事。披着满背霞光,谭君走回都堂。都堂中,自翰林学士院来的一名待诏已等了谭君多时,待见谭君,他将一封草好的诏书递给谭君,道了声:“谭相请过目。”谭君看过,回了句:“辛苦。”便一丝不苟地收起。那名待诏欲说又止,似有难启之言。谭君望他:“何事?”自新帝即位以来,政军诸务繁冗,各类诏、制、诰每日皆出百十封,为便于皇帝随时宣召,翰林学士院每日皆派三人轮宿禁中,以供差遣。今日,正是此人头一回陛见新帝。谭君记得清楚,当时在崇德殿上,此人近睹新帝容貌,惊得将手中物件摔了一地,然后跪下连连磕头,久久不敢起身。眼下被谭君主动问起,这名待诏才斟酌着开口:“谭相。下官以为、以为……皇帝陛下酷肖……已故先晋鄂怀妄王。”众臣皆知新帝乃行伍出身,在先晋时凭在南境的赫赫战功而被拜为大将,因是鄂王藩将,此前数年间晋廷从未敢诏他回京诣阙,故而京中文臣无一知其身量长相。而今晋室被他一手覆灭,先晋诸位名臣、勇将皆心甘情愿地拱立他为新主;而他在御极登顶之后,更是大刀阔斧地荡涤前朝沉疴,翦除与晋室戚氏相关的一切旧法。若非亲睹其容,又怎敢、怎会将他与曾经那个心狠手辣、权势滔天的大晋鄂王戚炳靖联系在一处。谭君望着此人,一字一句地清晰道:“先晋鄂王已死。今之大穆皇帝陛下,姓谢。”待诏闻之,先是一怔,再望一望谭君的神色,悄然闭上了嘴。……文乙将崇德殿的门推开,迎谭君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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