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书小说网 > 荷风误 > 第21章 你凭什么

第21章 你凭什么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阅书小说网 www.yueshu.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别。”察觉到杀气,赵子遇心下一凉,连忙解释道:“他求富贵,我求安稳度日。所以我把钱财给他,他把户籍予我,我们各取所需罢了。”

    “似乎说得过去。”陆仲安敛了敛杀气,慢悠悠的道:“那你且说说,你一个妓子,为什么要混进县衙?”

    “额”赵子遇犹豫了一下。用手肘撑着车厢地板,勉力倚在车壁上,无可奈何地瞄他一眼。

    “难道不是你的功劳么?”

    这倒是句实话。她那日在太傅府,可从来没想过进什么县衙。

    陆仲安沉默,似乎在考虑她话中的真实性。

    赵子遇见状,连忙以袖遮面,期期艾艾继续道:“我不过是受够了那样的活计,想要过正常的日子。我卷走的珠钗,亦是我这些年应得的。虽说是不道义了些,但我一没犯事二没杀人。即便是有罪,也罪不至死,你何须如此待我?而且我该说的都说了,你若是还不信,不如叫那鸨母来认一认,叫她把我打死算了。”

    说着,赵子遇小心翼翼得拈起广袖,偷偷瞥他的动静。盼着这无良竖子,能生出一丢丢的恻隐之心。

    然而,还没看清什么,一抹绛紫色就拂过她的视线,手腕吃痛,下一瞬,她被拽的往前一个趔趄,扑跪在了他的脚边。

    这毫无预料的一下,如同他的无声的脚步,不带一丝声响。赵子遇嗓子里的惊呼甚至没来得及漫出唇齿,陆仲安就已经捏住了她的下巴,逼迫她仰起头。

    “既是妓子,打死岂不可惜了。”

    他笑得温雅,轻扫她的面容。

    赵子遇惊愕的瞪大眼睛望着他,终于切实闪过一瞬恐惧。

    如瀑的青丝缠在脸上,在薰笼的烟雾下,反出明亮的光,映衬着她姣好的面容。眉目疏朗,眸若惊鸿。若是有颜色的话,那必将是一副令人惊叹的好姿容。只可惜,这张脸苍白且带着病气,大大遮去了她的本该灿若皓月的光华。

    陆仲安满意地看着这张脸上浮现的慌乱。一想到原本不动声色的人,在他手底下也能显露这样的颜色,心下不觉升起几分莫名的兴奋。

    她身上的衣服因为摔滚,微微变形,腰间的蝴蝶鸾绦也松了开来,隐约露出里面鹅黄色的肚兜。那种柔和的颜色,随着她急促的呼吸,起起伏伏,竟让他起了些反应。

    不过他素来有洁癖,这样身份不明的妓子,还是脏了些。

    “罢了,留给户部处置吧。”

    少有的心烦意燥,他嫌恶得松开她,侧过脸不再看她。

    赵子遇跪在地上,默默咬了咬下唇,低声说:“若是你不揭发我,或许我能帮你破了苏晚风的案子。”

    陆仲安恍若未闻,抬手撩起车帘,看了一眼外面的街景。李怀石说的不错,这个季节,到处都是游丝。飘在空中,经阳光斜照,透着五彩斑斓的颜色。有一缕游丝甚至飘到了他手背上,他却仍旧不愿放下帘子。直到清凉的风从外面吹进来,抚平了些许燥热。

    “也许,城郊的那起案子,我也能帮得上忙。”赵子遇执着地说。

    陆仲安收回目光,又恢复了一贯寒凉的语气:“你凭什么?就凭你歪打误撞的烟灰理论么?我原以为你洞察力过人,可到头来,还不是连暗门都未发觉。此案御史台已经介入,资质在你之上的,大有人在。如果只是个跟班,我想你还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赵子遇努力压下急促的呼吸,缓缓说:“今日在太傅府,已有几处疑点显露。若我能一一道出,不知可算是资格。”

    “哦?”陆仲安唇角上扬,带了一丝嘲弄:“如今这世道奇绝,妓子都敢上阵破案了。”

    这话里浸满了羞辱,若是一般人,早就红了脸,但赵子遇却不为之所动,只是固执的看着他。

    “陆中丞不会不知道,凶手在成为凶手前,首先是民,是子。那么我也是一样,在妓子这个身份之前,我首先是人。有影无形起不了风波,真相的浮现从来不会因探究的人不同而发生改变。这些疑点,也不会因为我是妓子而扭曲。”

    “好一个不会扭曲。”陆仲安冷冷看她一眼:“正好我也发现了几处令人在意的地方。不如我们来对照一下,若是你有错漏,我现在就送你去户部。”

    “若是没有呢?没有错漏的话,可否换取一条生路?”她死死盯着他。

    陆仲安连看都懒得看她,嗤笑一声:“你没得选择。”

    赵子遇闷声低头,坐榻上铺的锦缎近在眼前,轻盈地垂下芍药纹花边。她认出,那是扬州特有绣法。因为这种绣法所使用的绣花针极细,很容易手滑,其他地方的绣娘大多不会用。就是那样尖细的绣花针,扎在手背上,亦是疼的厉害。

    若是被驱逐回扬州,这个季节,正是赶绣活的好时候。赵子遇抬眸,漏进来的光束照在眼睛上,刺人的痛。她却也不避让,只缓缓开口道:

    “首先是门口的兰花。花叶虽枯萎,但花根晶莹透白,新发的叶芽依旧鲜嫩。李明府先看到花根时,甚至误以为那是一株活的兰花。出现这种死相,很大可能是滚水浇灌所致。但阿霜说,那盆兰花是夫人留给苏晚风的,苏晚风视之若珍宝,五六年间从未出过差池。如此细心呵护的情况下,谁会故意以滚水浇灌那盆兰花呢?”

    “不错。”陆仲安看着窗外晃动的树影:“兰花枯萎后,苏晚风紧接着便惨遭毒手,两件事是否有关联,也叫人在意。”

    “然后是书房里的字画。桌案上的抄写的辞里,有一句‘忽奔走以先后兮,及前王之踵武’。这句话里王字的写法,和画上的王字似乎大不相同。”

    听到这,陆仲安目光一滞,微微蹙眉道:“画上没有字。”

    赵子遇没有作声,静静地望着他,等他自己思忖。

    果不其然,不消片刻,陆仲安突然勾起唇角:“你莫不是在说老虎头上的花纹。”

    “正是。”

    “那你可知,画与字本就大不相同。”

    “我知道。”赵子遇说:“但一个人行笔和顿笔的习惯却是固定的。那副辞抄上,一共出现了两次‘王’字,中间的一横皆短于上下两横,且停笔和顿笔痕迹不明显。再者,纵观那幅辞抄的其他字迹,不难看出,下笔收笔和起承转合多取顺势,点画圆转连带,笔道流畅,受王右军飞白影响颇多。”

    “但是老虎头上的王字花纹,是三横等长,且可以看到明显的轻重提按和入锋回笔。若说笔画长短是根据书画不同来调节的,或许还解释得通。但整幅画上严格的停笔,委实怪了些。若是没有看到桌上的那副字,我或许会以为,是个常年写簪花小楷的人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