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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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晴时雨

    “你是天生的见闻色?”对面这个男人问完之后就沉默下来,象是等待她的回答,只是他慎密地用眼神细细打量她。

    隔着深茶墨镜,目光象是一柄冷锐锋利的刀,带着如有实质的切割感,紧蹙眉头下高傲的眼眸,冷冷审视她,只是并不专注,他似乎分了一线注意力出去。

    忍不住瑟缩了下,她全身上下每一颗细胞都疯狂呐喊要将自己藏到安全角落,可她不敢动也不敢不理会,只好咬咬牙回答道,“是的,长官。”

    听到她的答案,男人重新专注起来,冷峻神色依稀柔和了些,暗哑低沉的嗓音再度响起,“耶~其实不必如此郑重。”

    “抱歉,长官。”她小心的松了口气,努力保持镇定,并且努力不让面前这男人分散注意力,“对长官必须保持最高尊敬,是制度。”

    短暂的静默过后,男人微微倾身,“耶~我麾下终于出现一个乖孩子了啊~”说话时唇稍挑起一抹接近笑意的弧度,“我看起来很可怕吗?为什么你很害怕?”

    “很抱歉,长官。”她犹豫地仰高脸,目光接触到海军大将的眼睛后打个冷颤,这是毫无温度的一对冷然眼瞳,与表面轻松截然相反。

    电光火石间心念飞转,她牙关打颤,小小声回答道,“因为您太可怕了,黄猿大将先生。”

    这算是一句非常失礼的话,她想,只不过…间隔几秒钟,她得到设想中的答案:

    男人慢慢直起身,片刻之后移开视线,曼声道,“耶~是诚实的孩子,我不讨厌你这样的年轻人。”

    …………

    男人转开注意的时候,她一点点放松浑身绷紧的肌肉,压迫感带来的致命寒意,渐渐化作薄汗一丝丝沁出毛孔,是惊惧,同时也是安心。

    其实很怕这个男人,她的最高长官,统御海军科学部的大将黄猿。

    进入科学部之后偶尔远远撞见,她会刻意躲开,因为她知道,她彻底[听]不见的人,力量一定强大到不可估测,至少以她目前的水准,两者间犹如巍峨高山与不起眼的石子。

    这座岛屿,马林弗德全岛,连同轮番航行在外部队,共计十数万驻军,她这些年遇见过的人,即便是成名已久的将领们,不经意间也能叫她[听]到一点点蛛丝马迹。

    完完全全[听]不见丝毫的强者,人数不超过二十。

    所以,她不能对面前这个人撒谎。

    小心抬眼看了看男人,她又微微移开视线,目光越过男人高瘦身形,柔柔的落在病房里那张床上,扁了扁嘴,眼睛一下子湿润起来。

    妈妈…她在心里委委屈屈的喊,只觉得很想哭。

    妈妈曾经让她知道,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向[听]不见的那部分人撒谎,她可以坦诚不知如何回答,也可以选择说出部分事实,但是绝对不可以说一个彻底的谎言。

    妈妈借着那时候她撒的谎,教她明白:‘一个谎言’之后需要无数个谎言来构建虚妄事实,而填补过程中暴/露的疏忽,会带来危机。

    大将黄猿,是她[听]不见那小部分人当中的佼佼者,所以她说出部分实情,并且得到设想中的反应,海军科学部最高长官收敛了刻意放出的气势,显然是对她的坦白表示满意。

    她[听]不见,可是她能够借用经验做出判断,并且通过考量。

    她表现得很棒对不对?

    所以…醒过来好不好?妈妈。

    …………

    眨了眨眼睛,她试图眨掉蒙蔽视野的雾气,只是效果不太好,那些雾气不知怎么居然凝结,温热水渍很快滑出眼眶。

    她忍不住迈出一步,急切切的靠近,想和往日里一样,扑到安全又温暖的怀抱寻求慰藉。

    男人又一次拦下她,“耶~你现在最好不要过去。”

    “为什么?”她终于愤怒,心头缭绕很久的忧虑与彷徨,全数化作焦躁,“她是我妈妈!你们对我妈妈做了什么?!”

    “耶~质问的说辞都一模一样呢~”男人低声发笑,不知怎么似乎带着点古怪意味,片刻过后,停下浅笑才继续说道,“因为你身上带着不确定的危险因素。”

    室内光线柔和却也昏暗,男人偏过脸,视线看向她的妈妈,顷刻间又移开目光,深茶墨镜后方漏出一线难以言喻的神色,“今晚那些袭击者是塞什尔航行任务的舰队驻兵,那座岛上存在不知名异物,当时登陆岛屿的全员…”

    黄猿大将说到这里停顿下来,她睁大眼睛,惊愕中又听得他说道,“天生见闻色,如果免疫条件是霸气你本该没问题,只是还无法确切肯定。”

    “说起来,近段时间你妈妈也不能离开海军本部。”

    她只觉得脑海嗡一声,面前这男人慢慢的继续说着,声音不知怎么变得忽远忽近,吐露的可怕内容…在意识里炸裂开来:

    上季度她随科研船那次远航,回到马林弗德的全员或许携带某种病变因子,危险程度不明,感染方式不明,以至于近期内所有接触过远航归来之人,都…需要做详细检查。

    妈妈…她的妈妈…她将危险带给妈妈了,黄猿大将说的是这种…结果吗?

    …………

    “请不要危言耸听恐吓我的孩子,可以吗?”

    低弱的音量,柔和语调,是小时候每个深夜她安然入睡的守护神。

    听到声音,她所有躁动瞬间被安抚,“妈妈~”

    “耶~安娜夫人醒了啊?”她的最高长官偏头看向和她一样的方向,有些惊讶,“什么时候?”

    “我的孩子在哭。”她的目光专注盯着的那个身影半坐在床上,气息很虚弱,嘴角噙着柔软笑意,伸出的手臂张开,“娜娜,到我这来。”

    被海一样包容的眼神凝视着,她再也无法忍耐,哽咽一声,跌跌扑扑摔进那个怀抱,脸埋进去,痛痛快快哭出声。

    温暖的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她听见妈妈的责怪,“您欺负我的孩子对吗?黄猿大将先生。”

    “耶~”男人发出带着笑意的单音,随后问道,“什么时候醒的?”

    “您说我或许感染病毒的时候,我的孩子吓坏了,黄猿大将。”妈妈象往常对待任何一个人那样谦恭有礼,“我们会服从安排,并且————”

    拍抚背脊的手微微顿了顿,她察觉到妈妈似乎叹了口气,“多谢您坦言相告。”

    “妈妈!”她急切地抬头,所有要说的话却在视线滑过咫尺间这块肌肤时卡死…妈妈换了衣裳,领口扣子松落,她被白腻肌肤上隐隐约约的狞恶痕迹刺得瞳孔下意识收缩。

    “娜娜?”察觉她的僵硬,妈妈拍了拍她的背脊,“娜娜你怎么了?”

    她慢慢地、慢慢地仰高脸,费力挤出一个毫无破绽的表情,“妈妈…”抽噎几声终究把所有异样粉饰在不谙世事的假相深处,“妈妈会和我在一起吗?”

    “这就要看安排…”妈妈移开看着她的柔软目光,视线抬高些,“可以吗?”

    “当然。”男人曼声回答,若有似无的轻笑,“我的小部下非常担忧,安娜夫人可以和她一起暂住科学部,直到一切结束,如何?”

    “那就麻烦您了,实在感激不尽。”

    她顺着妈妈的拍抚示意起身,接着伸手去扶,妈妈掀开被子,双足落到地上之前,大将黄猿毫无预兆地出现,并且抢先完成她的意图。

    讨厌的男人用手扶住妈妈的腰。

    她咬了咬牙,垂下眼睫,完美的掩饰一瞬间想砍断那只手的念头,目光又一次滑过可恨的手却发现男人扶稳妈妈之后手移高几分,飞速扣上妈妈的扣子。

    妈妈的衣襟遮去那片象栀子花花瓣一样细腻芬芳的瓷白肌肤,而…几秒钟前她窥见的那些狞恶痕迹竟然消失,如同幻觉。

    …………

    吸了吸鼻子,她挨上前挤掉男人的手,故意小小声抽噎,等妈妈担心的搂着她,她把头埋进妈妈的颈窝,闭起眼睛。

    妈妈说,无论遇到什么事,首先解决掉关乎安危的那一件,再来从容不迫考虑其它。

    娜娜是听话的孩子,所以,现在当务之急是黄猿大将说的,令她胆战心惊那件事,因为它威胁到妈妈的安全。

    解决掉它,她才能有心思考虑别的问题。

    妈妈身上的那些痕迹…

    她不会放过伤害妈妈的人!无论是谁!

    …………分割线…………

    海军科学部。

    娜娜站在窗户边,抬手撩开被风吹起粘在脸颊上的头发,身后房间里飘浮着无声哀怨和惊惶,是和她一起等待结果的几个同组研究员。

    黎明之前最黑暗那段时间,娜娜回到科学部所在地,和其他同事一起抽取血样接受检测,同时,她的最高长官告知,她妈妈安排在医疗部队队伍,将以借调人员的名义暂住此地。

    对此,娜娜没有任何异议,因为她知道也容不得她有意见。

    这个地方,海军本部内不允许个人主义太过盛行,除非她的力量强大到足以藐视一切陈规,如同海军本部位于顶端那少数人,娜娜很清楚自己现阶段的渺小,不过她还年轻…

    就象妈妈说的,她还小,她有无数种可能的未来。

    总有一天…

    细细碎碎的抱怨不小心揉进她的接收范围,如同骤雨打碎湖面,娜娜收敛心思,撇了撇嘴角。

    几个小时的枯坐与忐忑,现在坏情绪积淀到一定程度,让平日里骄傲冷静的精英分子们渐渐焦虑不安,没有谁敢明确吐露什么,可是从他们身上传出来的声音那样杂乱…

    眯起眼睛,娜娜又一次全神贯注看着窗外。

    马林弗德在苏醒。

    娜娜所在这个房间离海岸有些远,窗外是高高矮矮林立的建筑群,隶属海军科学部,她的视野被楼宇遮挡,只是这些朱檐飞角高楼却无法阻止她[听]见。

    太阳跃出海平面这一刻,是大海最美丽的时候,沉静的蓝色无边无垠,金红日光在遥远的海天一线处泼洒开来,柔软透明,象是要漫到人心里去。

    天海之间一线狂潮正汹涌奔至,早起晨训士兵的军靴整齐踏过地面,阵地前沿重炮兵戈发出铮铮轻音,卷宗纸页翻动时窸窸窣窣。

    城镇的喧嚣,军营的沉稳,悠远的大地脉动,终而汇聚成翻滚不息的生命之歌。

    她侧耳聆听拂过的绵长温暖呼吸,当第一朵日光穿透障碍迤逦而下,娜娜看见倒映在玻璃上的自己,嘴角不自觉溢出笑意,悠悠荡荡不得着落的心脏终于归回原位。

    …………

    打破这片祥和静谧的是由远及近的存在感,娜娜保持着面朝窗户的姿势,小心皱了皱眉。

    军靴轻轻地撞击地板,节奏不疾不徐,隔了一会儿,门扉的开启令得室内陷进无声,同处一室的人周身辐射压抑,小心翼翼等待,如行走钢丝般绷紧。

    没有谁发出声音,连同来人,只有分送到每个人手上的薄薄纸张,以及…片刻之后弥散开的狂喜。

    是极高兴的,劫后余生的庆幸。

    娜娜下意识松开绷紧的肩膀,扁了扁嘴,慢慢侧过脸,哑声招呼走到身边的人,“战桃丸队长。”

    “娜娜。”这年轻男生把手中拈的纸页轻轻递了递,表情还是一如往常,眼睛里却带了显而易见的喜悦,“伯母也没有事,真是太好了。”

    “嗯~谢谢战桃丸队长。”娜娜接过男生亲自拿来的报告,笑了笑随手收起,接着抬高眼睛,问道,“有事找我对吗?”

    闻言,明明比她年长的男生奇怪的红了脸,吞吞吐吐半晌又左右看了看,最后才小小声说道,“老爷子要见你。”

    “黄猿大将先生吗?”想了想,她低头理了理衣角,沉声回答,“请带路。”

    请战桃丸队长先行一步,跟在科学部机动部战斗队长身后,娜娜瞥见房间里其他几个同事古里古怪的注意,视线一扫而过,她随即垂下眼睫,静静前行。

    即使不用[听],娜娜也知道这些眼神里所带的含意,并且早已经学会视而不见。

    这样的遭遇习以为常,进入军校开始,甚至更早。

    那些别有深意的打量,隐藏浑浊的心思,若有似无的讥讽,对于[听]得见的娜娜来说,象蛛丝一样,看不见却讨厌得厉害,不过她现在懂得把真实想法藏在表相之下,至少能装出一无所察。

    …………

    离开枯等数个小时的房间,跟着战桃丸队长往目的地走。

    出了建筑物,一行人走在通向科学部的心脏,最高指挥官大将黄猿所在的办公地点,一路上迎面撞见许多人,擦肩而过时,娜娜感觉到平日匆忙又活跃的科学部笼罩一层看不见的浮动。

    象涨潮时的洋面,湍急汹涌。

    战桃丸队长的脚步一点点慢下来,渐渐由领先一步变成两人并肩而行。

    “什么都别在意,娜娜。”他低声说道,“也别紧张。”

    娜娜抬了抬眼睛,对上这男生的视线,随后就见他的眼神亮了亮,“娜娜,老爷子其实很温和,你别紧张。”一边说一边手都没地方放似的,语调磕磕绊绊,“我…我其实…”

    “战桃丸队长。”轻声制止他未尽的话,她拿眼角瞥了下周遭,收到她无声的示意,他的脸更红了几分,没有继续再说下去。

    她知道战桃丸队长误会了黄猿大将召见她的目的,不过算了,她不想多说什么,至少…现在不必让身边这个人失望。

    她很小就懂得区分善意和恶意,并且狡猾的趋吉避凶,身边这个男生,她[听]得很清楚,从第一次见面的轻视,直到慢慢改变…

    每个人的表相和真实之间存在差别,对于娜娜来说,除了[听]不见的小部分强者,遇见之人鲜少能骗得过她…战桃丸队长的心思,至少现在很纯粹。

    娜娜乜了眼肩侧比她年长的男生,他额前刘海在风里微微飘起几丝,气息变得愉快,她收起目光,低垂眼睫遮去眼底浮起的波澜。

    …………

    过些时间想办法疏远吧…娜娜这样决定。

    战桃丸队长很幸福,他在的场合,她经常能[听]见藏在和善背后的艳羡嫉妒和不以为然,人类是奇怪又多变的生物,总是只注意别人拥有的反而忽略自己握在手中的。

    出身、家世、资质、天分,无论哪一种都会叫不相干的人侧目,战桃丸队长的家世注定他起/点比别人高些,或许成长也会比其他人顺利,所以很多人遗忘他自己的努力,无论他得到什么,背后的窃窃私语从没有停止过。

    她知道,她也知道比她年长的男生被保护得太好,不过…这构不成她伤害他的借口。

    她不会那样做,因为她被保护得更好,从她有记忆开始,妈妈一直一直保护她,抱着她柔软的笑,无所不能一样。

    如果不是昨天夜里惊鸿一瞥,娜娜恐怕从不会去想,或者她的妈妈也有受伤的时候。

    看到密布可怕的伤痕,娜娜忍不住害怕,忍不住责怪自己,是不是这些年很多时候妈妈受了伤却装作若无其事?

    如果她更强大…如果她早点醒悟…

    现在她长大,该轮到她保护妈妈。

    昨天之前的她是天真的笨蛋,被现实狠狠打醒的现在,她要变强,要变得象妈妈说过那些故事里的人物一样,强大到无以伦比,强大到藐视法则。

    强大到能保护她想保护的任何东西。

    她可以象‘哭够了才不哭’的九尾人柱力,竭尽全力向着变强这个目标前进。

    她可以象‘没有人从一开始就立于天上’的野心家,慢慢积攒力量,最终站在巅峰。

    她还来得及,她才十六岁,有妈妈说的无法预测的未来。

    总有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