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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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嘟——”

    几分带着尖锐的哨声在操场上响起,蓝天白云下的场地有片刻的沉默,然后,就是沸腾。

    “平了平了平了!”这是一班的。

    “草!草!草!”这是五班的。

    “平了……娘的,竟然平了……”嗯,这显然,是三班的。

    比起五班,他们现在更失魂落魄愁肠百结,毫不夸张的说,那是昨天有多么兴奋,现在就有多么难受……不,更难受!

    本来没有希望也就罢了,而现在……他们本来已经拥有了出线权啊!

    虽然说比赛不结束谁都不能肯定,但让任何一个了解铁中的人来说,都不会认为一班能踢赢,或者哪怕仅仅是踢平五班!

    你相信中国队能踢平巴西队吗?

    绝对不可能的对吧!

    可现在,这事就发生在眼前了。

    “有猫腻吧,昨天那个小子怎么会这么厉害?”

    “但那几个球也不像是有问题的啊……”

    有人提出了异议,又有人回答了。要说时令的球多么震撼也许不至于,可除掉第三个,前两个都可以说是没有瑕疵的——你在十九米外,哪怕没有门将,去踢踢试试?

    “还是五班的进攻有问题。”

    “是吧,我也觉得是他们的进攻有问题,一班的那个进了第三个球之后还有二十多分钟吧,这么长的时间,五班的竟没有再进一个球!”

    三班的那个义愤填膺啊咬牙切齿啊,一时间简直就要卷起袖子找老师报告了——他们也真这么去了,不过又被班主任给怼了回来:“你们有证据吗?”

    “就算能进六强,你们能做什么?”

    “不说冠军,能进入三强吗?”

    连着三问,三班的就哑了火。

    三强?下面不管面对哪个班他们都是要被踢下来的啊!

    “踢也踢了,闹腾也闹腾了,下面,都给我收心学习!”

    班主任一锤定音,三班的一萎再萎,最后拿出了一班早先安慰自己的说辞——咱们学生,还是比学习!足球上输了,咱们要在学习上赶超!虽然一班的成绩是要比他们更好一些,但,他们还是有追的希望的!

    当然虽然这么想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谁让五班不公平的?谁让一班投机取巧的?就该让他们丢丢脸!

    于是一时间一班和五班踢友谊球的说法很是喧嚣,对此,一年级的是将信将疑,二年级的则是基本不怎么相信——到了社会上,大个一两岁,甚至两三岁都不算什么,但在学生时代,特别是大学以前,还是有很大区别的。高年级在面对低年级的时候都有一种自矜,看他们都同看自己的小老弟似的。对于一年级做的那些事呢,他们基本是不怎么上心,所以他们不太了解一班和五班的具体情况,不过在听到谣言的时候大多一笑:“大禁区外都能射进去,那这假也都成真了。”

    不过一年级的对此不这么看,特别是同五班踢过球的:“二十多分钟都不进一个球,真不正常!”

    “都说齐振云有可能要当足球队队长,现在看来是真的了。”

    这话传到最后连一班的都有些将信将疑,就是齐振云听了很是郁闷——什么时候,说他要当队长了?他本人怎么不知道呢?至于说五班为什么踢不进来球,他真不知道啊!董金泽同他关系向来一般啊!

    此时,最坚定不相信的,就是五班自己了!

    足球队上下一干人恨不得让老天立刻下场大雪以证明他们的清白!

    他们真没有踢友谊球啊,真没有!

    他们一直觉得哪怕是只赢三个球都是丢脸啊!

    他们真的没有任何留情啊!

    为什么一直没有进球?

    那是气运啊气运!

    嗯,后面这个说辞是李致远提出来的:“我觉得问题就出在那个娘娘腔身上,自从他上场,所有的事情都不对了!”

    “……但在后来他根本就没有碰到球啊!”

    “……关键不是他有没有碰到球,而是运势!运势!他的运势太强了,所以把我压制住了!你们别不相信,连毛爷爷都说过……”

    啪!

    他的话还没说完,后脑勺就被拍了一下,抬起头,就看到董金泽沉着一张脸,顿时,他下面的话就噎在了嗓子里。

    “我们今天踢的很不好。”董金泽缓缓的开口,同时目光扫过众人,被他看到的纷纷低下头,就连李致远都别过了脸。

    “我们一直在大意,从上半场开始就在大意,这在比赛里是非常危险的事情。这里面,有我的错,因为我是那个最大意的。”

    “不是队长……”

    “这也不能怪你……”

    “谁能想到一班还冒出那么一个怪胎啊!”他这么一说,众人纷纷开口,李致远又一次蹦了起来,“尼玛看看那脚热的,老曹,那么远的距离让你去射你射的进去吗?还有那第三个球,就算没人看守吧,让你踢你能踢进吗?”

    曹墨然皱着眉,他很不想搭理李致远,作为一个前锋,在下半场没进一个球的他心情很不好,但李致远一向不懂看人脸色,一个劲儿的问他能吗能吗?

    “……不能。”知道自己不回答,他就会没完没了下去,曹墨然只有咬着牙道,早先的两个球不说了,最后那个,看起来很像意外,也的确是他们的失误,但有一点却是不容忽略的,那就是,在那样的情况下,球的路线还是对的!

    方向没有任何偏离!

    右脚换左脚,人都要摔倒了,却把球踢进了球门,这是什么样的球感?什么样的……技术?

    “你都不能,还有谁能?在这个学校里还有谁能做到?”李致远继续嚷嚷着,曹墨然一怔,第一次发现李致远这家伙,也不是太讨厌,不过李致远又一次被董金泽打断了,“不管有什么原因,我们自己大意都是最主要的原因!因为我们的大意,所以我们上半场只进了三个球,因为我们的大意,下半场才会给他们三个球的机会,然后,在被踢平之后,我们,我们所有人都开始不对劲了!曹墨然,在那之后你射了几次门?”

    “……六次。”

    曹墨然的声音非常低,但众人还是听到了,然后,气氛更加凝滞了。

    六次,听起来不太多,但这是二十多分钟的六次,平均一下,就是四分多钟就进行一次射门!关键是,这还只是一个人的!

    “李致远你呢?”

    “……三次。”他的声音也变得涩然了起来,虽然比曹墨然少了一半,可他是后卫,一个后卫就射了三次……

    “而我自己,也射了二次。”董金泽慢慢的说,“只是我们三个,就进行了十一次射门,完全,就是在瞎胡闹!”

    所有人的头都垂了下来,董金泽没有一一点名,可他们自己还不清楚吗?虽然因为他们不是中坚力量,有的后卫甚至根本就没有射门,但大多数人,比如和曹墨然一样的前锋,还有其他几个中场,却是都进行了多则二三次,少则一两次的射门,这也就是说,在后面的二十多分钟里,他们就是在不断的射门,说的好听点是狂轰滥炸,而事实则真的就是瞎胡闹。

    他们没能再进球,不是一班的乌龟流太厉害,完全就是他们自己太不中用了!

    “这样的事,我希望不再发生了!”

    五班的众人,齐齐的用力点了下头!

    “绝对不会再发生了!”

    “一定不能再发生了!”

    “下次老子一定小心!”

    众人在心里发着恨,董金泽没有再说什么,他的嘴,却抿了一下——总有一种,还是忽略了什么的感觉……

    而比起他们这边的沉闷,一班就完全不一样了,虽然他们还晕晕乎乎的,但这是一种高兴的晕乎。

    “草,我们赢了五班,竟然赢了五班!”

    “不是赢了。”

    “哎呀,都一样啦!”

    “也是!也是!”

    众人纷纷点头,对于他们来说,平了五班和赢了一样不真实——现在出线已经不是他们的兴奋点了,这样的成绩,简直能让他们含笑九泉了!

    嗯,这话说的有些太早了,可真有人这么吵嚷了起来。

    “班长,我们去吃一顿吧!”

    “吃烧烤!吃烧烤!一定要好好庆祝一下!”

    “今天不醉不休!”

    “娘的,老子拼着回家挨打,也要好好的大干一场!”

    一干人叫着,齐振云笑着点点头:“好,我请。”

    众人一怔,有一瞬间的沉默,他们刚才虽然叫着一起吃饭,却没有想让齐振云出钱——毕竟这么多人呢,大家AA也足够嗨了。

    “怎么,不想我请吗?”齐振云再次道。

    “我草,班长!”

    “班长我爱你!”

    “班长你太酷了!”

    ……

    气氛比早先更欢腾,齐振云在这一刻简直就有些金光闪闪了,而就在有的人叫着要把一生一世都许给他的时候,他再次笑了:“不过那要我们进了三强之后。”

    ……

    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等我们进了三强,酒肉都包在我身上了!”

    “……班长,这个三强有些太难了吧。”

    “在下面就是淘汰制了啊。”

    “是啊是啊,咱们要是遇到第二组的也就罢了,要是不幸遇到第三组的,那没一个能踢过去的啊。”

    “第二组的也不好对付啊,虽然没有特别厉害的,但实力平均呀,现在出线的六班,光男生就有四十多个呢,那是什么板凳深度啊!”

    一阵哀嚎。

    “所以你们就是准备放弃了吗?”

    齐振云慢慢的开口,众人都是一怔,齐振云看着他们,被他的目光扫过,众人都垂下了头,有想说不放弃的,但嘴唇翕动,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他们这个年龄,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时候,这时候真要让他们卷起袖子去打架,都能来一场,可足球,不是打架。

    不是说谁更拼命,谁就一定能赢的。

    他们中就算不是非常会踢的,也好歹是踢过球的,对此,是非常有感触的。

    “班长,那个……”最后还是门将张子河有些吞吐的先发出了声音,“咱们也不想放弃,但这不是想不想的啊。”

    他这一开口,众人纷纷点头,齐振云也点了点头,然后蓦地出声:“时令!”

    “啊?啊!”缩在墙角,安静的等着散会的时令一惊,搜的一下站了起来,他不安的看了一下众人,然后更不安的看向齐振云。

    “你放弃了吗?”

    “啊?”

    “你,放弃了吗?”

    他看着时令,慢慢的一点点的说着,后者的嘴也一点点的长大了,他还想再啊一声,可此时的齐振云就仿佛突然修炼出了某种绝世神功,庞大的气压硬生生的将他压制住了。

    放弃?放弃什么?足球,那显然不能啊!

    他怎么能放弃足球呢?

    这是他唯一能抓住的东西啊!

    “回答我,你放弃了吗?”

    “没有。”他有些无意识的喃喃。

    “什么?”

    “没有。”声音大了一些。

    “再说一遍。”

    “没、有!”在一遍遍的追问中,他的声音也大了起来,“我不会放弃足球,永远不会!”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喊了出来。

    “……很好。好了,现在时令都没有放弃,难道你们要放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