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 终身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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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

    花老太太死死盯着谢氏,哇地吐出一口乌血来。

    谢氏冷冷回视,“刚刚那巴掌是告诉你什么话不能说!若是我再听到那句话从任何一个人口中说出来,我就废了你儿子!我谢探妙说到做到!”

    谢氏还是那般冷清出尘的不食人间烟火模样,她甚至都没有露出一丝半点凶煞恶气,花老太太却无端心底发寒,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谢氏挥挥手,谢嬷嬷拖着花老太太身边的曾嬷嬷过来了,不屑开口,“太夫人,用了点刑,已经招了,就是她花银钱买通的杏儿,杏儿已经被她们送出了城,藏身的地方也问出来了,明天一早就能送到太夫人面前”。

    花老太太一辈子都在和仇老太太玩后宅的弯弯绕绕,从来没有见过这般暴戾直接,还暴戾地光明正大的手段,一时竟是看傻了眼。

    谢氏朝仇时行等人一礼,“祖父、祖母,大伯母住在我谢家的宅子,却算计恃姐儿,更是借恃姐儿的手算计我四弟和池阳公主。

    如今大伯更是不顾音音的闺誉,大庭广众之下对音音的小厮污言秽语,言行不当,后更是鞭打音音!

    这般的人,请恕我容不下,请祖父、祖母下令将他们禁足在想容院,轻易不得外出见人,由我的人看守,直到我们分家为止”。

    她要关他们!关她的长辈!

    花老太太骇然看向谢氏,她到底还有没有上下尊卑之分?

    她难道就不怕世人的口水淹死她?

    仇时行冷冷盯了一眼仇老太爷,“这是你的家事,我和你母亲管不了,你们自己折腾去!”

    仇时行说着拉着仇太夫人就走,一边吩咐备马车去谢氏书院。

    仇太夫人见他动了真怒,生怕他气出个好歹来,索性也不管了,随着仇时行走了。

    谢氏的目光又看向仇老太爷,仇老太爷为难,“二媳妇,我已经禁了治哥儿的足,你伯母毕竟年纪大了,禁足什么的也太难听,你今天已经占尽了上风,不如这样,我让她好好给你赔个罪,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以后谁再提起,我自会罚他!”

    谢氏冷笑,“父亲可别忘了这件事是怎么起的?是大伯不顾父亲的禁足令非要出门,兰十九才出手阻拦,惹了大伯的眼!”

    仇老太爷哑口无言,谢氏再次开口,“这样的人,我绝不会许他们在我面前逍遥肆意,祸害我的儿女,父亲若不同意,便请带着长房搬出我谢探妙的宅子!”

    “阿妙!”

    谢氏转眼冷冷看向他,“怎的?夫君要包庇对音音和恃姐儿有祸心的所谓长辈?”

    仇正深立即抬头望天,仇老太爷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烦躁一摆手,“算了算了,禁足禁足,省得一家子天天鸡飞狗跳的!”

    花老太太不敢置信抬头看向仇老太爷,“老太爷!”

    谢探妙的意思可是说要一直禁足到仇时行和仇太夫人过世,他们长房和二房分家为止!

    “左右你也不喜欢出门,就在想容院伺候治哥儿养伤,再好生规劝他好好修身养性!好色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先是对宁二爷出言不逊,现在又惦记上亲侄女的侍卫!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仇老太爷越想越生气,食色性也,他也好色啊,他可从来没这么跌过价!

    宁二爷就算了,那是想也不能想的,可现在就一个侍卫,还把自己搞得那么狼狈!摸人家一只手,差点一整只胳膊被掰下来不算,还被打个半死,像条狗般被关起来!

    再一瞧花老太太头发散乱,涕泪横流,满身狼狈,哪里还有往日半分的气质风华,更是生气,一甩袖子走了。

    谢氏看也不看花老太太一眼,转身就走,仇正深叹了口气,伸手去扶花老太太,“伯母,阿妙就是这急脾气,待她脾气下去了,我再劝劝她——”

    “还不走?”

    谢氏的声音传来,仇正深伸出去的手停留在半空,尴尬顿了顿,又收了回去,朝花老太太一拱手,“伯母保重”。

    花老太太哈哈笑了起来,“仇家的男人个个没用!你仇正深是最没用的那个!没种!没种!”

    谢氏冷声开口,“明天日出前,我就遣人去看守想容院,保证里面一只苍蝇都飞不出来!”

    花老太太像被掐住了嗓子般,笑声戛然而止,余下未吐出的气音在她嗓子里咕噜咕噜的滚动着,仿佛她这些年受的委屈,受的气,吞不下,吐不出。

    她本就通红的双眼憋出血丝来,那血丝越集越密,如血泪般糊住了她的眼膜,糊得她眼前一片血红……

    ……

    ……

    仇希音回桑榆院上了药换了衣裳,不顾和妈妈的阻拦,命秀今装上一食盒的点心,往百草园去了。

    结果远远就看见兰十九坐在医庐外穿堂的扶栏上发呆,仇希音心头火一冒,气势汹汹上前。

    她到了跟前,兰十九才恍然惊觉,忙跳下扶栏,这么一动作不可避免的扯到了背后的伤口,他感觉到应是有伤口撕裂了,一阵阵的疼。

    他皱了皱眉,哼都没哼一声,俯身见礼。

    仇希音见他还敢蹦来蹦去的,心头火更大,怒道,“你在这里干什么?你受伤了!受伤了!受伤了不知道回去躺着养伤啊!”

    兰十九从未见过仇希音发过这么大火,下意识就要跪,仇希音被他气得猛地拔高声音,“不许跪!”

    兰十九瞧了她一眼,又站直身子,呐呐道,“姑娘,我,我,伤不重,没事的”。

    仇希音气的猛地扇起了手中的折扇,朝秀今点了点头。

    秀今提着食盒往医庐里去了,仇希音又猛地扇了好几扇,勉强将心头的火压了下去,抬眼看向他,“为什么不回去歇着?”

    兰十九呐呐,“伤真的不重,大老爷力气小”。

    仇希音,“……”

    仇希音又使劲扇起了扇子,兰十九小心觑着她的脸色,低声道,“姑娘,就算抽满八十鞭子,我也没事的,姑娘不该帮我挡的,我皮糙肉厚,不疼的,姑娘,姑娘!”

    兰十九因着震惊连连后退,双手似是想往前伸,却反倒被他缩到了身后,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手足无措。

    他说了什么,姑娘,姑娘竟然被他气哭了?

    仇希音静静看着他,眼角的泪珠却一滴一滴不停滚落。

    “姑娘——”

    兰十九想说什么,却又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只呐呐叫了声姑娘,白皙的脸急得通红,额头也迅速起了汗。

    仇希音看着他满面通红,看着他手足无措,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上辈子,他被宁慎之硬扣上罪名后,她不得不将他送回谢探微身边时,他沉默给她磕头时的模样——

    她满心的燥怒忽地就没了踪影,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微微地笑了,“回去乖乖养伤,在床上躺满一个月,我会让慧中拨两个小厮去照顾你”。

    兰十九顿时急了,“姑娘,我的伤真的不重”。

    “不重也要躺满一个月才许起来,”仇希音抬起头认真看向他,“十九,你要记得,你只有保护好自己,才能保护我,下次再遇到这样的情况,不要呆呆跪在那,让别人打你,你不疼,我也会心疼,会自责”。

    兰十九愣愣看着她,似是根本没听到她的话,眼底却慢慢泛起了殷红。

    “而且,你也看到了,你不跑,任由别人打你,结果我也陪你挨了一鞭子,下次,不,永远没有下一次,记得了?”

    兰十九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只重重点了点头。

    仇希音灿然笑了起来,“不过他打了我们,他也别想好过!”

    仇希音当下将谢氏毒打了仇正治一顿,又浇了她一桶盐水的事说了一遍,又朝他眨眨眼,“你猜秀今去做什么了?”

    兰十九,“……”

    一点都不想猜怎么办?

    “姑娘,那毕竟是姑娘的长辈”。

    仇希音脸上戾气一闪而过,“他敢那般对你,算哪门子的长辈!”

    正说着,秀今提着食盒回来了,朝仇希音点了点头,仇希音满意点头,“不错,给你师父报仇了!”

    秀今嫌弃扫了兰十九一眼,“奴婢是给姑娘报仇”。

    蠢的要连累姑娘挨鞭子的人,还是被人打死算了!

    仇希音不管这师徒俩的暗流涌动,高兴道,“十九,你快回去歇着,秀今,我们回去看看红萝有没有偷听到什么有用的”。

    ……

    ……

    和自己明争暗斗了几十年的花老太太竟然因为仇希音的一个侍卫,生生被谢氏关了起来,而且还不是一时半会!

    仇老太太乍听到这个消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时间都没想到可以遣人去看,亲自去了想容院,短短一夜的功夫,想容院正门已经砌死了,另开了个偏僻的角门,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子守在门口。

    仇老太太兀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遣人叫了个婆子过来,急切问道,“夫人真的说从此不许花氏出来?”

    “是,夫人说不但大老太太,想容院所有人都不许出来,要什么都从角门送进去”。

    仇老太太只觉一切都美好的不真实,这种美好的不真实让她觉得仇希音和谢氏都可爱了起来,忙吩咐道,“快,快去库房里找些上好的药材,给三姑娘送去,再去请姑太太回来一趟”。

    这样的好事,她一定要和女儿好好说道说道!

    ……

    ……

    与此同时,谢氏书院中,谢昌应仇时行之邀,进了谢氏书院拨给了仇时行的桃李院,不想花厅中迎接他的不但有仇时行,还有仇太夫人,顿时一愣。

    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俯身作揖,几人分宾主坐下,丫鬟奉上茶后,仇时行便挥退了伺候的人,仇太夫人便将顺利给谢探微和凤知南换了庚帖的事说了。

    谢昌自是感激不尽,仇时行开口道,“谢老,我们多年的交情,我也不与你兜圈子,此次请你来,还有一事,是与你商议树哥儿和音音的事”。

    谢昌一愣过后,起身深深一揖,“谢某惭愧,此事该当是由我谢家提起才是,只他们刚回来不久,最近我们又忙着操办重华的亲事,原本想着长幼有序,待重华的事落定了,再忙树哥儿的事,不想倒是叫老先生先提了出来,实在惭愧”。

    仇时行摆手,“两个孩子门当户对,才貌相当,又自小亲厚,更是嫡表至亲,谁先提起都一眼,我们不讲究那些个虚礼”。

    谢昌复又落了座,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仇太夫人叹了口气,“我昨儿去宁郡王府时,荣和长公主将受封长公主时,先皇亲赐的血玉镯给了一只给音音”。

    谢昌一惊,“太夫人的意思是?”

    仇太夫人又叹了口气,“在这之前,长公主三番两次的邀音音上门,我昨儿瞧着,长公主那意思约莫是看上了音音,刚开始,我觉得长公主是给与音音年纪相当,又自小交好的宁二爷相看的。

    可昨天夜里,我越琢磨越不对劲,宁郡王,可是也还未议亲的,长公主也未必就是为宁二爷相看的”。

    谢昌惊得站了起来,仇太夫人又叹了口气,“不论是宁郡王也好,宁二爷也好,他们那般权势滔天的,总是不要正面对上的好,我寻思了一夜,还是尽早将两个孩子的亲事定下来,迟则生变”。

    谢昌连连点头,“太夫人说的是”。

    “我们两家都是知根知底的,却也不需要那些俗礼,我看不如这样,我们这就请音音的父亲母亲带着音音的庚帖过来,只说两家是从小定下的亲事,先换了庚帖,待重华的亲事落定,正好音音也快及笄了,到那时再仔细商议亲事”。

    谢昌自然无有不依,几人又商议一会,谢昌便告辞离去。

    还未出桃李院,谢嘉树就迎了过来,俯身作揖,“祖父”。

    谢昌点头,“怎么到了这?”

    “我听说仇老先生和仇太夫人连夜来了谢氏书院,过来问安”。

    顺便问问音音怎么样吧?

    谢昌默默咽下嘴边打趣的话,咳了一声,威严道,“仇老先生和仇太夫人此次来,确是有要事”。

    谢昌说到这却是不说了,谢嘉树等了一会,疑惑看向他,“祖父?是何要事?”

    谢昌哈哈笑了起来,“你的终身大事,是不是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