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 仇家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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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允文口中的表姑娘是宁慎之庶妹的女儿,他庶妹远嫁后不幸早亡,死后托忠仆将唯一的女儿送到了宁郡王府,府中上下皆称表姑娘。

    允文顿了顿,又接着道,“清早,谢四公子从仇府出来,去了书肆一趟,便又往回走,在仇府附近的茶楼要了个雅间。

    不多会,仇三姑娘前去寻谢四公子,中间兰十九回仇府取了一架琴,是谢九爷送给仇三姑娘的那架。

    谢四公子弹了一曲《喜临门》,花五公子闻音寻去,在雅间中逗留了近一个时辰后离去。

    花五公子回府后弹了一下午《喜临门》,后花三夫人前去,我们的人离得远,没有听到他们说了什么,只花三夫人离开后立即吩咐明天一早去张府接张夫人回娘家”。

    宁慎之沉默半晌,开口,“叫容宣最近多盯着花家些”。

    “是”。

    允文等了一会,见宁慎之没有其他吩咐,行礼退了下去。

    佛堂内,宁慎之缓缓睁开眼睛,嘴角牵起一抹自嘲的弧度,打探的再清楚又有何用?难道他敢插手警告花越其那小子不许痴心妄想吗?

    ……

    ……

    花越昔第二天上午便回了娘家,和花三夫人说了一上午的贴己话,用过午食,歇了午觉又回了张府。

    晚上花振回屋后,花三夫人忙殷勤上前伺候着他脱了朝服,换上家常的半旧袍子,又命丫鬟端来冰碗。

    五年过去,花振已由当初的刑部尚书升为次辅,离天下读书人的最高梦想只一步之遥。

    天气炎热,花振一碗冰碗下去只觉神清气爽,花三夫人觑着他心情不错,故作迟疑道,“今天昔姐儿回来,偶然说到宝珠,倒是叫我吃了一惊”。

    花振不悦,“她怎得又回娘家了?男人风流些无妨,只要敬着她这个正妻就好。她若是能管住,我也不说她,既管不住,就要容得下,天天往娘家跑像什么样子?”

    花三夫人一噎,压下不高兴,嗔怪瞪了他一眼,“现在是在说宝珠,你提昔姐儿做什么?”

    “噢,宝珠,她怎么了?”

    花三夫人取了把团扇给他扇风,不紧不慢将花越昔说的复述了一遍,又道,“我怕昔姐儿女儿家心眼小也是有的,还不肯相信,又去问了其哥儿,没想到其哥儿竟也说宝珠最喜弄些愚蠢,叫人一眼就能看透的小把戏!

    老爷,这姑娘家笨些无妨,要是又笨又恶毒,这样的媳妇我可不敢要”。

    花振不悦,“这门亲事,母亲已盼了许久,宝珠不懂事,过门后,你多教教就是”。

    花三夫人就抹起泪来,“其哥儿是我的命根子,又出落的那般人才,老爷难道就舍得他配那么一个蠢妇?

    而且仇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姑母只得一个治哥儿,还不成器,老爷那般抬举他,遣了那么多师爷护卫给他保驾护航,他还是连个县令都做不好!

    好容易,老爷求了不知道多少人情,在京中给他求了个缺,叮嘱他年前一定要回京,现在都七月了,他还在路上逍遥着!

    总不过半个月的路程,他走了八九个月,今年年底也不一定能到京城!倒是害得老爷被同僚埋怨!

    他现在倒还有仇老太爷和姑母依靠,再怎么不成器,银钱总是够花的,等仇老太爷和姑母不在了,他能不拖累两个妹妹?

    我可是听说了,就在一个月前他整整花了三千两买了个青楼妓子!天大的家业也不够他这么败的!其哥儿摊上这么个舅爷,往后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提起自己那个外甥,花振亦是满脑子火,那个缺他好不容易求来,仇正治竟然甩给他四个字“路途遥远”就放了他鸽子!

    花三夫人觑着他恼了,忙再接再厉道,“老爷现在正是最要紧的时候,若是只是费些银钱也就罢了,毕竟是亲的疼的,但若是治哥儿惹出什么强抢民女的事,老爷的官声才是最要紧的啊!”

    花振面色更阴沉了,他那个外甥一直是他的一个心病,只母亲十分偏爱妹妹,天天耳提面命要他照顾妹妹,拉拔外甥,他也无法可想。

    “好了!别说了!若是被母亲听到了,气出病来,那才是真的有损官声!”

    多年夫妻,花三夫人知道他心里已经开始动摇,知道这样的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便放下了这个话头,又说起了别的。

    ……

    ……

    仇府中,仇太夫人想来想去,将花老太太叫了来,隐晦提出谢家已经有中意的人选,叫她不必再想了。

    花老太太几乎立即就想到了谢探微登门和仇太夫人前去宁郡王府的事,失声质问,“是宁郡王府?宁郡王府的那位表姑娘?”

    仇太夫人面色一沉,“那是别人家的私事,轮不到你过问,你还是早些给明珠挑个好人家,不是自己能够肖想的就别乱想”。

    花老太太想问她,就算谢家另看中了别人,你是明珠嫡亲的祖母,又岂能忍心亲做大媒给人家保媒拉纤!

    可最终,她只是死死咬住唇,垂下头去。

    “还有治哥儿,年前就说动身了,到现在还在路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从天涯海角回来!派个能干的催他快些,不行就绑了回来!”

    花老太太头垂得更低了,“是”。

    “我听说你娘家哥哥给他寻了个缺,因为他迟迟不进京,耽搁了?”

    “是”。

    “这样也好,他那样的性子学问哪里做得了官,耽误黎民百姓,回来后你也不必求你娘家哥哥四处托关系了,就让他在府里先收收心,管管庶务,总比在外面惹祸的强”。

    花老太太依旧恭恭敬敬应了声是,仇太夫人摆手,“算了,都让你催了这么久了,还是在路上,我叫深哥儿派人去,你是他母亲,日后好生规劝,去吧”。

    花老太太行了一礼,恭敬退了出去,在跨出门槛的一瞬,她柔美静谧的脸控制不住的扭曲了起来,她怕人看见,更深的低下头去,低头,低头,她生了那样一个不成器的儿子,除了低头再低头,她又能怎样……

    ……

    ……

    仇太夫人发话,仇正深自然办得利落又利索,第三天,仇正治就拖家带口的到了京城,仇老太爷对这个长子十分疼爱,又多年没见,特意留在家中等候,仇正深也请了休早早候在了大门口。

    仇正治是搂着个十七八岁的妖娆女子下车的,尚未见礼便指着那女子对仇正深道,“二弟,你瞧瞧娇娘,可是比弟妹也差不了两分?”

    他竟然拿个青楼妓子和阿妙相比!

    仇正深勃然变色,刚俯下的身子直了起来,冷声道,“大哥慎言!”

    仇正治哈哈笑道,“慎言慎言!以后大哥可还要仰仗你,慎言什么的,一句话”。

    这时,他身后的马车陆陆续续下来了十来个妙龄女子,皆是衣衫轻薄,举止轻浮,一个个装模作样的拿着团扇遮着脸笑嘻嘻地望着仇正深笑。

    仇正深面色已经完全沉了下去,仇老太爷也爱美色,却也没像这般尽收这种货色!

    仇正治却根本没发觉他的厌憎,冲他暧-昧一笑,“二弟,趁着还没进府,先仔细瞧瞧,瞧中哪个我送你哪个!全瞧中了,我全送你!”

    仇正深正要说话,一道温柔却冰冷的声音响起,“孽障闭嘴!来人,全部绑了卖了!”

    却是花老太太。

    仇正治大惊,“娘,这些可都是我一路花了许多银子搜罗来的美人儿,不能卖啊!”

    “还愣着干嘛,动手!”

    眼看花老太太身边的婆子如狼似虎地扑了过来,那群美人儿如炸了群的小鸡仔尖叫着四散逃开,有跑到仇正治身后的,还有几个去抱仇正深的胳膊腿。

    仇正深吓得连连后退,慌得大喊,“快快,挡住她们!”

    若是被她们抱了胳膊大腿的,娘子今晚肯定不让他进屋啊!

    花老太太没想到她们竟然还敢跑,气得面色铁青,厉声喝道,“来人,给我全部抓住绑起来!”

    正热闹间,一群腰挎大刀的衙役快步跑了过来,将闹成一团的仇府众人团团围了起来,这时仇府的家丁也全部涌了出来,将那些个美人儿抓在了手里,塞住她们的嘴,终于控制住了场面。

    仇正治吓得忙躲到了花老太太身后,仇正深理了理衣袖上前几步,看向落在最后款款走来的昳丽少年。

    少年不紧不慢走到仇正深面前,朝仇正深露齿一笑,拱手行礼,“仇少傅有礼了”。

    躲在花老太太身后的仇正治见来的是这么个容貌昳丽,笑容灿烂的少年,忙挤开正要还礼的仇正深,馋着脸朝少年一拱手,“有礼有礼,这位小哥真是俊俏,比楼子里最贵的姐儿都要俏——”

    仇正深大惊,正要上前,刚刚还笑容满面的少年瞬间变了脸猛地一耳光甩了过去,仇正治被打得脸偏到了一边,惨叫了起来。

    少年往后退了几步,冷声喝道,“给我打!打死了算爷的!”

    他话音未落,就有一个青衣少年冲上前当胸一脚将仇正治踹翻在地,再恶狠狠一脚踢上他的脸。

    仇正深疾步上前,“宁二爷,家兄多有得罪,还请宁二爷恕罪”。

    宁恒之不紧不慢抽出帕子擦着手,冷笑,“你也知道他得罪了我!这京城还没有得罪了我宁二还能囫囵个儿的!”

    仇正深硬着头皮道,“确是家兄冒犯,还请宁二爷看在大家同朝为官的份上,高抬贵手”。

    “同朝为官?”宁恒之呵呵两声,“这京城和我宁二同朝为官的多了去了,每个人我都要高抬贵手?笑话!”

    仇正深神色也冷了下去,“杀人不过头点地,我兄长不过是言语随意了些,宁二爷难道还要我兄长的命不成?”

    宁恒之轻哼,“我要他的命做什么?我就要当着你仇少傅的面在你少傅府大门口狠狠打他成不成?他那般辱我,我打他几下,就算闹到公堂,也是我有理!”

    仇正深噎住,花老太太冷声开口,“宁二爷如此作为,不过欺我母子无权无势罢了,既如此,我老太婆这条命,宁二爷拿去就是!”

    她说着就要往仇府门前的的石狮子上撞,就听宁恒之凉凉的声音传来,“这位老夫人,我劝你不要折腾什么寻死觅活的,这样的把戏小姑娘们玩着可爱,您这么大年纪再玩,就有点恶心了”。

    “你!”

    花老太太一辈子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气得面色紫涨,竟是说不出话来。

    宁恒之摆手,“住手,带走”。

    仇正深忙上前道,“宁二爷要带走家兄是?”

    宁恒之从袖中摸出一张纸在仇正深面前摆了摆,“看到了没?顺天府下的公文,有燕郊寡妇花氏状告你的好兄长私闯民宅,强、暴伤人!”

    宁恒之说着翻了个白眼,“真当小爷我没事跑你家门口看热闹?带走!”

    仇正治杀猪般的尖叫声猛地又拔高了一个台阶,花老太太下意识要拦,仇正深连忙制止,“伯母,那公文是真的”。

    “那怎么办?”

    “大哥的性子,绝不至于做出那样的事,您先回府,我跟过去看看,再相机行事”。

    花老太太感激看了他一眼,抹泪道,“那就劳烦你了,那个孽障,回来我再好好教训他!”

    ……

    ……

    仇府门前的热闹早就聚了一批看热闹的闲人,现在这热闹又要转移到顺天府去,看热闹的人激动了,一传十,十传百的几乎聚了半个京城的闲人浩浩荡荡的跟去了顺天府看热闹。

    顺天府尹很头疼,准确的说,自从宁恒之被宁慎之塞到他身边后,他就开始头疼了,这位从来不怕事大,就怕事不大的小爷除了给他找麻烦,就是给他找麻烦啊!

    今天那小寡妇跑过来告仇正治强、暴伤人,他一眼就瞧出来了,肯定是勾搭成奸,又没谈妥价钱的缘故,偏偏这位小爷一听是仇少傅的兄长就兴冲冲的带一大队衙役去抓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抓什么江洋大盗!

    顺天府尹硬着头皮升了堂,果然不几句,那俏丽的小寡妇就被仇正深逼问的哑口无言,就地一滚,撒泼道,“哎呦呦,青天大老爷可要为小妇人做主啊!可怜小妇人清清白白的寡妇,总不能被人脏了身子就这么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