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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4章 显然让他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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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剩下的话已不必再听下去。

    徐卿文是个聪慧女子,怎会听不出谢梅的异常?

    她不过是想如谢梅的愿,所以用着满身的刺将自己的伪装起来,让谢梅可以放心——他知道,她不是一个凡事需要他人保护的女子。

    她足够坚强。

    我跟上了白子墨的脚步,在他的帮助下,很快带着谢梅回了北竞王府。

    北竞王府被查封了,里面空无一人。

    可是我知道,最后一刻,谢梅会是最希望回到这里来。

    这里曾是他努力守护之地。

    谢梅虽然双眼被剜,到底还是能够灵敏察觉到身边的变化的。

    他说:“去清阁西角。”

    清阁西角那里有谢梅种植多年的梅林。

    白子墨不知道具体方位,于是我道:“跟我来罢,辛苦你了。”

    白子墨笑,“能为姑娘解除烦忧,微臣求之不得。”

    今夜的白子墨很是不同。

    但认真说来,我却又实在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劲儿。

    许是他竟然没要求回报吧。

    在我心里,白子墨可从未让自己吃亏过,更遑论无偿为人付出。

    实是难得。

    但我现在最为要紧的,却是谢梅一事。

    所以可暂不去想白子墨后面会怎样索求报酬,只要现在让谢梅如愿即可。

    我不去理会白子墨所说的话,加快了脚步,便引着白子墨往清阁西角行去。

    此时正是夏季,梅树枝繁叶茂,但谢梅将之养得极好,依稀可以辨出其清傲风骨。

    我帮着把谢梅从白子墨背上卸下。

    谢梅坐在梅花树下,身上衣衫来不及更换,上面仍是血迹斑斑,与周围一片的暗绿映衬对比得明显。

    朗月疏星,月色凉薄。

    他依靠着树干后仰着,整个儿人像是失去了支撑,一动也不动,如同死物一般。

    “师兄”我忍不住出声喊了一句。

    却在下一瞬哽咽不已。

    谢梅似乎才慢慢地收回心绪。

    他笑道:“阿洛,走罢。”

    在最后一刻,谢梅或许不需要人陪伴,他也不愿让他人为他难过。

    犹记得在药王谷之时,某次谢梅发了高热,足足昏睡了三天功夫,醒来后的第一句话便对我说的。

    他道:“阿洛,将来师兄要死的时候

    ,一定不能容你在身边,太聒噪了。”

    当时年少,自是觉得死亡距离自己未免太过遥远,于是听了他的话后,也并不会有任何的沉痛感觉。

    我忆起彼时我的回答是——那你死的时候可千万记得告诉我一声,我要让你死后也不得安宁,许还能成为世上第一个被人吵死的鬼,不冤。

    “师兄有些遗憾已经弥平,却还是有些害怕,对死亡的恐惧,对别离的遗憾阿洛,听话,别让师兄恨自己。”

    若是让身边之人难过伤心,谢梅是会恨自己的无能的。

    从始至终他都如此,分毫不曾更改。

    我哽了哽,好容易将胸腔里的酸涩压下,却还是忍不住泪湿袖裳。

    我说:“我听师兄的话,我不恨自己,师兄也别恨自己”

    “不恨很好”

    我实在害怕自己情绪失控,忙不迭拉着白子墨便快步离开了清阁。

    耳畔野风肆虐,风声空洞,穿过林叶间发出的声音有如鬼魅哭嚎,无端端令人觉得毛骨悚然,禁不住将身上衣衫裹紧了些。

    白子墨紧随着我,见状,将自己大氅接下披在了我的身上。

    “最后一程,姑娘竟然不送的么?”他问。

    我只觉得两眼胀痛,里面似有无数沙石磨着,疼得人睁不开眼睛。

    但耳力还算是敏锐。

    听罢,我也只是说道:“他不会希望有任何人去送的。”

    他是谢梅,是凡事都为他人考虑的谢梅,从来不舍得身边的人受一星半点儿的委曲,恨不能把自己的所有都给出去。

    人世的最后一程,应当是留给他自己,让他为自己而活。

    白子墨今夜格外的安静。

    我顿住脚步,偏过头去看他,忽地想到了些什么,忍不住问:“你替我去采摘琰霜花了?”

    我只能尽量地转移着自己的注意力,不让自己去想清阁里的谢梅。

    白子墨干脆一屁股坐在了石阶上,而后拍了拍自己的腿,笑说:“姑娘若是不弃嫌,可以坐在这里。”

    我没理会他,仍旧兀自站立着。

    视线落在白子墨单薄的衣衫上,想到自己身上还披着他的大氅,当下便欲取下归还给他。

    岂料白子墨反应得快,“姑娘身子纤弱,微臣觉得夏风凉爽,姑娘只怕禁受不住,还是姑娘披上罢。”

    也不知为何,虽快要步入盛夏了,我却仍觉得身子发冷。

    许是觉得难过,许是真的这副躯体衰颓到了一定的地步,所以才这般虚弱。

    是以我也就不多加推脱,复又

    将方才的话重复问了一遍。

    白子墨闻言挑眉笑道:“姑娘是在担心微臣么?抑或是说,姑娘终于看到了微臣为姑娘所做的一切?”

    “我会死。”我抬眸瞧住了他,看到他眼里的期许,但我心底却平静得很,“白子墨,你救不了我。”

    “没有试过,姑娘怎么能够如此肯定?况且姑娘太不信任微臣,着实令微臣伤心。”白子墨神色镇定,没有丝毫的波动。

    我但抿紧了唇,没有选择开口,只是将自己的手伸出。

    我微抬着下颚,示意他自己亲自查检。

    “你纵然搜罗尽天下医书,纵然天赋异禀,本事高超,但是对于一个心脉渐渐衰弱,五脏六腑呈无法挽救势态的病患又当如何?”

    在他认真把脉之时,我轻声将自己的状况说出。

    白子墨搭在我腕上的手一顿,默了片刻后,他方淡笑着勾唇道:“姑娘同微臣打一个赌罢?”

    “赌什么?”发觉自己似乎说得太过痛快,于是不由得又在他的笑容下又添上一句,“若是同廉庄他们三人那般无聊的赌约,那便不必说了。”

    “那个赌约姑娘觉得无聊?”岂料白子墨突然问道。

    我怔一怔,没反应。

    白子墨笑道:“荣治下不了手取荣靖的性命,却想要让荣靖饱尝世间至痛,所以定下这个赌约,而荣靖”他话声停顿了下,转而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

    我心中一动,面上却波澜不兴。

    白子墨收回目光,接住了一片落叶,手指把玩着叶脉,边玩边说:“微臣料想,他是想要来一测姑娘的真心但显然,姑娘让他失望了”

    话语不轻不重,却恰好每一个字都化作棒槌,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我的心口。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或许有对荣靖这样试探揣测的幼稚行为感到讽刺,或许有自己竟然让他失望的无措感

    有一口气堵在胸腔里,上不来也下不去,堵得人发慌,脑海中尽是那一双冰冷失望的眼眸

    良久后,我才迫使自己忽略掉这种扰人情绪,眸光微沉地盯着白子墨,问:“那你想要赌什么?”

    “哈!”白子墨了然一笑,仿佛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中,自得得厉害,“就赌微臣能不能救得了姑娘罢。”

    “如若微臣失败了,输了,就会自觉离开姑娘的身边,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自尽。但若是姑娘输了”

    “你待如何?”我问。

    白子墨扔掉了手中残叶,“唿”地一下站起,顿时比我高上许多来。

    他将话一字一句地清晰道来:“若是姑娘输了,就爱微臣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