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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四章 欢作沉水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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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中一疼,伸指抚平他眉间纹路,强颜笑道:“没什么,一回宫就让太子妃这样发作一场,我也觉得怪累的。”

    晟曜默然,展臂将我拥在怀里。

    我细语低喃:“阿曜,怎么就这么难啊?我只是,想要和你在一起,闲看花开、岁月静好罢了。可如今,似乎人人都累了、伤了。”

    他没说什么,下意识圈紧了我。

    此时渐近黄昏,殿内光线暗了下来。

    窗前案几上的错金博山炉里轻烟缭绕,缭绕的烟柔若无骨般被岿然不动的博山炉牢牢牵绊。

    沉水香的味道幽凉甜醇,我的心渐渐平复。

    不由轻笑道:“欢作沉水香,侬作傅山炉。”

    是了,是自己心之所系,累又何妨呢。

    晟曜低下头,挨在我耳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直起身子,抬眸看他一眼,舒展的靠在他温厚的胸膛上,微微笑了。

    第二日蔻儿带了秋和、丰年几个来裕德殿接我时,在门外候了小半个时辰,我尤未起身。

    翠浓进来伺候梳洗时,不免借此打趣了几句:“这亏得殿下忙于国事,不能不去陛下那边。若非如此,只怕蔻儿她们这会子还要候着了。”

    我睨她一眼,到底不由自主红了脸。

    待到蔻儿几个簇拥着我回了徽音殿,蔻儿几个又上前见礼。

    主仆几个经了战乱再见面,不免唏嘘。

    我想起映红,不由自主落泪叹道:“此次城破,若是映红也能平安回来,徽音殿就没什么遗憾了。”

    蔻儿哽咽道:“她父亲晋安管事,如今依旧管着太子殿下外头的产业。婢子几个随十三统领回城时,就央人去寻了映红的遗骸,交给她家好好安葬。”

    心里盘旋许久的愧疚阴影渐渐扩大起来:谢家随废太子叛乱,虽说是因为忠于旧主。可有昌若固执认为的夺妻之恨在,谢家与晟曜的势不两立,便到底与自己脱不了干系。

    眼下烽烟四起,兵荒马乱的战场厮杀之中,有多少个军中儿郎流干了血?遭受池鱼之殃的百姓中,又有多少个映红失了性命?

    妖妃误国!红颜祸水!

    难道我真的如此了?

    别有用心的武氏兄妹这样指责,我自然不会承认。可扪心自问,我却有些过不了自己良心这一关。

    自小眼见父亲为人处世,行事莫不是以仁安义、以仁正义。

    身为他的女儿,我却间接连累了这么多无辜的人。

    心里便有些乱。

    抬头见蔻儿哭得双眼红肿,拿帕子给她拭了泪。“如今我身边的,赤芙、湛露或嫁人、或做了殿下身边女史。你也是徽音殿的大侍女了,该立起来了。如此不经事可不行,底下的还要你去教她们呢。”

    蔻儿抽噎着收了泪。

    “你去领了出宫对牌,代我往晋安管事家中走一趟。另领二百两银子一并送去。映红跟了我一场,我却没能保她平安,心中着实难过。”

    蔻儿应下了,又问道:“如意在叠秀山时说和我分头去寻您,您可曾遇见她?”翠浓看了看我陡然沉郁的脸,对蔻儿道:“你这话糊涂。若是遇见了,自然会跟着一起回来。”

    蔻儿担心的说了句:“也不知她到了哪里,眼下如何了。”

    我淡淡的道:“大抵是迷路了。她素来是有心人,今后自然是如意的。”

    蔻儿觉出我的不悦,行礼后退了下去。

    我吩咐翠浓道:“带上秋和,与我一同去皇后殿。”

    行至门前,复转身又到镜台前端详了下自己的妆扮,觉得尚可,这才带着翠浓与秋和步出殿门。

    翠浓小心的看了近旁一眼,小声说道:“良媛在担心么?”

    我轻点了下头:“自然是担心的。”

    若是居心叵测的东宫诸人,即便是太子妃,我也能据理力争,再用些法子叫她们闭口不提就是。可是皇后,不仅是皇族的主母,天下与后宫之主,更是晟曜的母亲。应对太子妃的法子,不可拿来用在皇后身上。

    永宁宫中,忐忑不安的我给皇后问了安。皇后看去一如既往的温煦可亲,照例赐了座。仿佛我昨日才来过一般,仿佛我不曾流落在外十数日一样。

    我谢过皇后,在椅上坐了下来。一时之间倒不知如何开口解释这件事。

    有宫人奉上茶水。皇后随手接过,沾了沾唇。抬头看我一眼,问道:“可曾去过太后宫里了?”

    我微微前倾身子,答道:“还不曾。臣媳想着,先来给母后问安后,便去太后娘娘宫中。”

    皇后打量几眼我惴惴不安的样子,轻叹一声:“罢了。本宫陪你走一遭儿吧。曜儿一大早去陛下那里之前,巴巴儿的来我这里一趟。说你此次回宫,有些别有用心的人对你多有不利传言,只怕会被人诟病。托我一定要护着你。”

    闻听此言,我只觉得四肢百骸都有暖流静静淌过。

    起身缓缓拜了下去:“得母后和殿下如此厚爱,小莞惶恐。小莞谢母后照拂。”

    皇后略出一会子神儿,复又笑道:“你也不必说什么惶恐。当日若不是你尚且头脑冷静,力主去叠秀山,后宫这么些人,未必能够大部分都全须全尾的回来。只怕都在随太子妃奔去岐州的路上被叛军一举擒获了。后来与陛下说起此事,陛下也说据守叠秀山待援是步好棋。”

    我微笑着低下头:“母后,真要论起来,还幸亏是您当机立断,领着我们去了叠秀山的呢。”

    皇后笑了。起身唤了叶尚仪,“走吧,太后她老人家这会子应该已经从园子里散完步回宫了,正是问安的好时候。”

    我颔首应是,随皇后去了慈安宫。

    谁知宫人通传进去好大一会儿,也没见太后着人叫进。

    垂首立在殿前阶下,心下狐疑:若是我一人来,受此怠慢也便罢了。眼下还有皇后呢!太后久居上位、心思深沉,怎会轻易便当众给皇后没脸?这其中,多半有什么缘故。

    果然,皇后蹙了眉头,目光与叶尚仪轻轻一碰。叶尚仪侧身扬了扬下颌,她身后的一名宫人便行礼退下了。

    不到半盏茶功夫,那宫人回来附耳跟叶尚仪说了几句话。叶尚仪趋前禀道:“是淑妃在里面。说是没用早膳就来了,哭哭啼啼的闹半晌了。”